台北靈安社協助電影大稻埕的拍攝(照片由靈安社提供) |
每當迎神賽會時,我們常會看到許多「迎熱鬧」的隊伍,神將齊聚、鑼鼓喧天,鞭炮聲更是不絕於耳,圍觀在旁看熱鬧的同時,是否想過「迎熱鬧」的隊伍,也大有學問。
大稻埕霞海城隍廟慶將至,「Ramble Taipei漫步台北」本周特別邀訪大稻埕八大軒社之首,同時也是台北最老的軒社-台北靈安社的總幹事吳伯勳,告訴我們如何看熱鬧與看門道。
陣頭是什麼?
在熱鬧的廟會活動中,陣頭的表演最受矚目,也是民眾最愛看的。所謂「陣頭」,「陣」指的是陣式;至於「頭」字,有人認為頭是無意義的發語詞,但也有人認為,指的是角頭,因為各個地方聚落的仕紳為了展現各自的實力或財力,出錢襄助不同的團體。
其中,「陣」又分為文陣與武陣,文陣多為音樂及歌舞類的演出,屬於戲曲部份,像是北管、南管及歌仔戲等;武陣指的武術類的演出,像是武獅團、八家將以及宋江陣等。比較特別的是,我們常見的七爺、八爺等神將,在台北地區則被劃歸為北管的軒社。
由於文陣偏向戲曲,以北管與南管等演奏樂器為主。兩者依照中國大陸的發源地而加以命名,從大陸北方傳來的,稱為北管;由大陸南方傳來,則稱為南管。就曲風與樂器而言,北管演奏起來熱鬧高亢,屬於重金屬音樂,主要樂器包括大鑼、小鑼、大鈔、小鈔以及瑣吶等;南管演奏起來清雅婉約,主要樂器包括二絃、三絃、響盞等。因而在酬神慶典上,多以北管為主。
西皮福祿之爭
台灣過去屬於農村社會,並無其他休閒娛樂活動,多以訓練地方子弟陣頭技藝的排演為樂,使得北管盛極一時,也因此在清朝及日據時代引發派系之爭-西皮福祿之爭。「西皮」與「福祿」係屬北管的兩大門派,由於福祿較早傳到台灣,又被稱為古路,西皮則被稱為新路。
兩者之間,除了新舊之爭外,各自還擁護著不同的祖師爺。福祿派的祖師爺為西秦王爺,西秦王爺究竟何人也?眾說紛紜,目前較可考的說法,普遍認為西秦王爺為唐玄宗李隆基。由於李隆基曾創下唐朝開元之治,卻因寵幸楊貴妃,引發安史之亂,李隆基只好出逃長安至秦、蜀等地;再加上李隆基在當皇帝時,因喜好音樂,曾在皇宮中搭戲台,稱為梨園,因此現在的戲園子弟多稱為梨園子弟。
西皮派的祖師爺則為田都元帥,其原名為雷海清,由於雷母未婚生子,不見容於當時保守社會,母子生活相當刻苦。雷海清自小住在海邊,常年與螃蟹為伍,螃蟹與雷相濡以沫,供給其營養與養份。因此,民眾只要到廟裡看到臉上畫有螃蟹者,應為田都元帥雷海清。
除了樂譜與劇本之爭外,西皮與福祿爭的還是商業上的利益,且以基隆、宜蘭以及台中、彰化等地區較為嚴重。當時兩派之間常有拼場情況,也就是說只要西皮派開了首新曲,福祿派也會跟著開首新曲;福祿派若開了齣新戲,西皮派也會跟進。往好處來看,西皮福祿之爭並不只是械鬥,還是推動台灣當時北管音樂向前發展的動力。
台北靈安社的發展背景
1853年「頂下郊拼」後,同安人戰敗移居大稻埕,同安人的信仰的霞海城隍亦從艋舺八角莊遷移至大稻埕。由於淡水河逐漸淤積,使得艋舺慢慢沒落,大稻埕因禍得福而崛起,商業活動盛極一時,當地人咸認為是城隍爺保佑所致。
靈安社七爺(照片由靈安社提供) |
靈安社八爺(照片由靈安社提供) |
七爺、八爺手上拿什麼呢?
除了慶祝城隍爺生日的正日遶境外,大稻埕八大軒社還會在正日之前,先向城隍爺請令,進行暗訪活動。
一般認為,七爺、八爺在暗訪與正日的裝束一樣,沒有什麼區別。事實上,由於暗訪與正日的任務不同,裝束自然也會不同。
暗訪的目的在於掃除不應在非農曆七月時出來的鬼魅或不乾淨的東西,因此七爺、八爺在暗訪時的裝束,並非我們一般認知的扇子及絲巾,而是拿刑具。以台北靈安社為例,八爺手上拿的是虎頭牌及手銬,七爺手上拿的則是城隍爺的令牌及釘棍。
至於平日出巡時,為什麼七爺、八爺手上拿的是扇子及毛巾呢?其原因在於七爺、八爺陪同城隍爺出巡或出去玩耍時,遇天熱時會需要扇子煽風,流汗時則需要毛巾擦汗。這可以說是相當可愛而擬人化的設計。
七爺、八爺出巡時繫於帽子下的長條型紙錢,稱為「篙錢」。
由於鬼魅只有在農曆七月時才能放暑假,但還是有些鬼魅會不遵守規定,因此身披黃色篙錢的七爺、八爺對於鬼魅會有一種鎮攝作用;對於鬼魅而言,見篙錢如見七爺、八爺一樣。這也是為什麼民間盛傳小孩受驚嚇時,可以求取篙錢保佑的原由。
篙錢製作相當不易,必須要裁而不斷,而八爺的篙錢是兩折,七爺則是三折。強調傳統的台北靈安社師兄弟都會在每年農曆五月十三日城隍爺慶典前聚集在社裡,一張一張地慢慢裁製七爺、八爺的「篙錢」。
文判官(照片由靈安社提供) |
武判官(照片由靈安社提供) |
(採訪後記)
在聊到與台北靈安社的緣份時,吳伯勳表示,因為家住在迪化街的關係,自小對於廟會迎熱鬧的隊伍,可以說是既喜歡又敬畏。由於家裡期望,伯勳曾經報考公職兩次,卻都高分落榜,就在剛開始加入台北靈安社那年,再接再厲地報考第三次。他說,那次考試寫得很順,寫到最後一科時,彷彿有個神明的聲音跟他說,「恭喜啊!辛苦有成~」沒想到放榜時,不僅金榜題名,還是那一組的榜首。
伯勳說,加入靈安社後,結識了當時已80多歲的台北靈安社的周老總幹事,兩人像是忘年之交一樣,吳愛發問,周則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兩人總有聊不完的話題,也因此學了不少眉角。就在靈安社139周年時,周老總幹事認為個人體力已無法負荷靈安社的工作,希望交棒給伯勳,但當時的伯勳還不滿30歲,自認為無法接起台北歷史最悠久的軒社工作,最後周老總告訴伯勳,其實平常都在教,「早已具備其九成的功力,但最後一成要靠自己去磨練與歷練」,到那時伯勳才恍然大悟,原來周老總幹事平時早已在傳承,只是自己渾然不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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